我觉得选择我国的公共财政建设这样一个主题是非常必要的。之所以作出这样的选择,我想到了两件事:一件事是,如果说中国的老百姓对于公共财政这样一个话题还比较生疏的话,那不是源于公共财政与我们每个人的日常生活有距离,而是源于我们的体制环境。其实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公共财政,其实就是指政府的收入与支出,而政府的收入与支出与现实生活中的你我他都有着密切的关系,政府的收入源于从你我他口袋中掏出的那些税收,政府的支出要花到与现实生活中的你我他利益密切相关的公共物品或服务上。所以我们说,公共财政说到底、说穿了,就是一种和大家的切身利益密切相关的公共的财政、大众的财政。现实生活中的老百姓对公共财政存在这样一种生疏感,本身就说明我们宣传的不够。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大力地宣传公共财政,让我们的老百姓能够充分地认识公共财政。
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最近一段时间里不断地有人问我,说从1998年以来,新一届政府在财政税收领域推出了许多的改革举措。那么,你说比较重要的、比较主要的、对中国的社会经济生活影响比较大的项目是什么呢?我说那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清单,但是如果时间不够,需要寻找出一条主线,并且以这条主线来涵盖几乎所有的改革事项,那么我说这就是公共财政的建设。
过去的5年,我国政府围绕着财政税收所推出的一系列改革举措,事实上都是在公共财政的框架内完成的。我们还可以把目光追溯到改革以来的这23年,正好像我们的改革尽管没有正式宣布,但事实上我们一直是沿着市场化取向的改革道路走过来的一样,我们在财政税收领域所推出的各项改革举措,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是以公共财政的框架作为改革取向的。大家还可以往前看,说今后的5年、今后的10年以至更长的时问,我们的财政税收工作要做些什么呢?我们要做的无非还是积极地推进公共财政框架的构建。这样说来,就说明公共财政同我们的经济社会生活,同现实生活中的你我他,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跟大家这样讲,公共财政尽管如此重要,公共财政尽管应当让我们不断地去提及它、去重视它,但过去我们却不是使用“公共财政”这样一个名称,在过去我们更多的是使用“国家财政”或简单地称之为“财政”这样一个提法。
根据我的印象,如果不做过细的考察,从改革开放以后,我第一次看到公共财政这个提法,大约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大概在1982年或1983年,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出版了美国经济学家阿吐·爱克斯坦所写的一本小册子,取名叫《Public Finance》。不过这一次译者并没有使用以往的译法,把它译做“财政学”,或“财政”,而是在“财政学”、 “财政”前面加了两个字——“公共”,把它译为《公共财政学》,公共财政学相对于过去的财政或财政学而言,应当说是一个不小的变化。但是,也许在那个时候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在“财政”前面加上“公共”两个字所蕴含的深刻的经济内涵。人们只是把它当做一种译法的改变,而忽略掉了其深刻的内涵。尽管后来在不少经济文献上,也会不时地看到有关公共财政的提法,但是人们至多把它看做一种直译,而没有给予特别的考究,更不要说进行特别的思索了。
到了20世纪90年代初期,公共财政这个提法才被人们提到了议事日程。当时的背景是这样的,大家可能还记得从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初期,我们一直为一件事情着急,那就是中国的财政一天比一天困难。说到财政困难或政府收支困难,大家自然会想到,那肯定是收入少了,支出多了。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人们所能想到的所谓增收节支的措施,是很难派上用场的。我们都知道从1980年之后,我国的政府收入占GDP的比重一个劲地往下滑,而且大家已经看到,在短时间之内,要想扭转这样一个势头,是徒劳无功的,是很难有所作为的。既然收入一方解决不了太多的问题,大家的视野自然而然地就转到了支出方面,也就是想办法去压缩政府的支出。大家都懂得压缩一个人的个人支出的道理。比如说你上个月的工资是3 000元,这个月只有2 500元,那自然而然地这个月的支出你会压缩500元。但是这样的压缩支出政府很难做到。要从整体上压缩政府的支出规模,恐怕没有人会反对,但是这个总体的支出规模最终要落实到具体的单位、具体的企业、具体的个人,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于是人们就得想一些理由去压缩财政支出。那么想到什么理由呢?大家看到国家的财政支出规模之所以庞大,源于政府财政管的事情过多;大家也看到西方国家的财政支出规模相对于我国政府的支出规模而言,是小而窄的。于是有人提出,能不能按照西方国家的财政支出结构来改造我国的财政支出结构。正是在这个时候,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人们开始接受这样一种提法,那就是要按照公共财政的支出结构来改造我国的财政支出结构。所以在当时的背景条件下,公共财政被提上了议事日程。